维洛王子迎来了他的16岁生日。他早早命仆人为自己整理着装,只身来到前殿视察宴会的准备进程,等候父王为自己主持成人礼。宴会的规模远不及他的两位兄长和一位姐姐当年的阵势,可是维洛并不在乎。因为他知道只要过了今晚,福尔松公国就会新增添一位有力的王位竞争者。按照传统,仅有具有皇室血统的成年男性继承人能够参加王位的竞选,而他的两位哥哥——一个不问世事、常年隐居海外;另一个蛮横纨绔、风流成性。相比之下,维洛作为情妇的儿子竞争的劣势似乎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维洛感到安心的部分,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心腹——迪悟·威尔伯顿公爵。这位高大的男士以一位成功商人的形象入赘皇室,仅不到一年时间便包揽了伊莲山谷同外界近7成的贸易市场;他的业绩与成就让每一位商会大臣为之汗颜。相传但凡由他亲自出面谈判,任何工坊、结社、农户,不管此前对交易条件有多么的不满,最后总会服服帖帖乖乖就范,至于这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执行机关知晓,也没人真正关心,因为财富总会撑满他们的腰包。
这位公爵还从世界各地收集了珍奇古怪的玩物,牢牢地吸住老国王的眼球。而当国王想要让他挑选一位自己的子嗣进行管教的时候,他却找上了毫不起眼的维洛。那瘦小的郡王从小接受严格的宗教管制,熟悉礼仪与文史;但苦于自己的身世,在诺大的皇宫里却总是抬不起头来。公爵向国王许诺将辅佐维洛成为一位合格的王室继承人时,老国王将信将疑地答应了。
事实证明他做的还不赖。公爵循循善诱地将自己的治国理念一丝不落全部交给了维洛,他早年于基层打拼的经历让饱经打压的王子感同身受。时至今日两人已是亦师亦友,与此同时另外两位王子的基业似乎总是在与迪悟有所冲突的时候处处碰壁,最终结局往往不得善终。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一场完美的巧合。
“维洛,你已经到了!我真为你感到高兴!!”王子应声望去,来者正是他美丽的姐姐茱尔斯。茱尔斯作为姐姐对维洛十分照顾;身为公主却对政治嗤之以鼻。在维洛的记忆里,这个明智聪慧的姑娘对教会的忠诚远胜于对皇冠,她热爱自然哲理,而非勾心斗角。“我希望你不要介意,父王对这场仪式其实非常重视,无论如何你都是他的亲骨肉。”
维洛勉强地笑笑,神情释然:“无所谓了,只要我成为国王,所有的非议就都会烟消云散了。”
朱尔斯却担忧地说:“请千万留心,不要让权力与欲望吞噬了你。”
两人站在窗前望着金黄的太阳为天边染上血色,直到沉入平静的若亚湖底,直到群星挂满天帘。
晚宴的经过平淡虚伪,实在不足谈起,现在,值得维洛上心的时刻才真正开始。宾客散尽后,父王找到了他,与他小酌几杯。期间维洛一直积极地展示自己的才华与成就,他能从父亲的表情里感受到由衷的骄傲与快乐。
缺乏耐心的王子几乎差点认为,父亲就要在即刻钦定自己的王位了。他百依百顺,说尽了花言巧语,终于将话题引入关键。
“我亲爱的维洛啊!”老国王含糊地吐着酒腥子,“我想让你知道,我一直都相信你会为国家的兴盛大业奉献一切......”
“我明白,父王。”
“所以我只能放心把这样重要的职位交付于你......”
“这是我莫大的荣幸!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很好,那么我想也是时候,让你成为神使了。”
“我一定会履行好国王的职责...您说什么?神使?”维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度认为这是国王醉酒后说出的胡话,直到他意识到父亲说出这话时的语气是那样意味深长。
“跟我来。”
走出空荡的宴会厅,维洛在门口遇见等候了多时的迪悟。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过今晚我会成为新王。他在公爵耳边沮丧地问询。耐心点,我的王子。公爵从怀中取出一直小瓶交到王子手里,维洛举起它在烛火下仔细观察——瓶中的物品是一枚抛光精细的晶体,闪烁着幽冥般的墨绿色光泽。这是什么?他问道。当你到达目的地,我自会告诉你怎么做。
恢弘的宫殿即便深夜时分也依旧灯火辉煌,维洛却发现父王领着自己走上的长廊里竟破天荒的仅有两位侍女手持烛台提供照明。他们走到了维洛记忆的空白区——那个童年时代被严格禁止涉足的房间。厚重的锁链不复存在了,他得以光明正大地走下蜿蜒的螺旋阶梯,楼梯一圈又一圈盘绕着深入地心宛如一条巨蟒。维洛忘了计算自己走下的楼层数,头脑一片空白,当他回过神来,已然迈下了最后一登台阶。
一个阴凉湿润的地窖,储藏着整个王国最诱人的美酒。在层层木桶掩饰之下是一个巨大的空房间,房间出了一个低矮的平台,便是深不可测的湖水。粼粼波光好似冷玉点亮了大理石雕镂的拱形屋顶,一列窄窄的的台阶伸出平台径直通向充满未知的湖底。
“这是做什么?”年青的王子诧异不解,他的父亲给予了回答:“一个简单的仪式。只需要满怀赤诚的处子之身。走进水里沐浴片刻,你的灵魂将升华,你的肉体将重生,你会成为水之女神伊莉尼娅致圣致洁的神裔使者,你的荣光会保佑福尔松乃至整个伊莲繁荣富足。”
维洛在脑中为自己做了简短地解释:我将作为祭品,成为神灵的附属品。他痛恨自己没有早点想到,自己作为私生子永远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宠幸;眼前这嗜酒如命的老头不过是想榨干自己最后的价值然后就此抛弃。
“伊莲深谷世代丰饶...皆是拜献祭所赐?”此时的王子已经面无血色,万念俱灰。他得到的回答简单干脆:“我为你感到骄傲。”
房间被逐渐肃清,任何人被禁止步入直到完成祭祀——即维洛王子溺于若亚湖为止。
维洛倚着墙坐着,头脑中回味着公爵最后对他说的话:“如果你还想回来,就在伊莉尼娅面前亮出我给你的晶石。”他振奋精神,卸下自己的戎装稍作整理便走下了阶梯。面前的湖水如墨汁般漆黑,仅没至脚踝便叫人感受到一种无形的牵引,稀释着他的血肉将他拽向无底的深渊。
维洛看到自己正在沉入墨绿色的湖底,那里唯一的光亮来自于一枚硕大的水晶球。剔透的球体弧面上泛着天蓝色的荧光,光滑如镜反射着自己的面庞。维洛发现自己盯着水晶球越久,球面上的脸就越发扭曲,到最后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面貌,当他想要从刺眼的光芒中转移视线,才发现这是何其困难。
这时他想到了自己的瓶子。这瓶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栓制成项链挂在了自己脖子上,牵引着瓶口的是一条漆黑的细线,那种黑——杜绝世间任何的光源。他手忙脚乱拔下瓶塞取出晶石,小心翼翼地将晶体伸向水晶球。
手穿过透明的弧面直接探进了水晶球的内部,当他张开手心,菱形的晶体已经完全变黑了,然后它开始变换自己的形态,呈爆炸状向每一个方向伸出尖锐的突刺——就好像蕴含在其中的强大力量正极力试图突破封锁冲向外界。然后那晶体爆炸了,破碎成无数微小的粉末开始将水晶球包裹起来,原本鲜亮美丽的球面被死气沉沉的灰色石头所取代了。
当维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自己的手臂从石球中抽离出来时,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蓝色影子飘出了球体,溶解在浑浊的湖水中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他意识到那股限制着自己的斥力也一同消失了,一起流逝的还有氧气。为了生存他使劲浑身解数挣扎着浮出水面,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气是如此新鲜。
穿过死寂的旋梯,他在正殿找到了在一旁剥食着葡萄的迪悟,此时的老国王似乎已经在正中的王座上安然地睡着了。你看他睡得多么沉稳,就像是...像是一具尸体。
医生的诊断表明国王的崩逝是因为摄入了太多的酒精。伊莲山谷的人民无法接受自己的国家竟在同一天里经受了大喜与大悲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更叫人难以置信的是:几乎在一夜之间,国王的两位最为年长的儿子,一位由于过度悲痛,被人发现吊死在了自己的宅邸里;而另一位则直接销声匿迹,宛如人间蒸发一般。
治理国家的重担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最年轻的王子维洛身上。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维洛已经取得了最终胜利的时候,朱莉安娜公主却携着一份遗嘱站了出来。这份遗嘱由受人爱戴的老国王亲自书写并有皇家专用刻印佐证,已经得到天命教会最高授权,命任何继位者都必须踏上为期一年的征途;携两位高级祭司与一位朝臣作为书记员同行,前往传说中遥远的陌生土地“凯乌拉”求取风之女神“咲之”的祝福。期间福尔松公国的内政事务将交由朱莉安娜公主及国王生前重用的大臣共同管理。若继位者未在一年内顺利归还,则朱莉安娜公主将正式继位成为王国的唯一统治者,任何人都不得违抗。
就这样,年轻的王子带着他最为信任的公爵出发了。至于旅途的终点有什么样的东西在等待着他们,没有人会知晓,只是在他们踏出城门的那一刻起,护城河中恶臭熏天、若亚湖畔弥漫开了漂浮的死鱼,草叶枯黄、疫病肆虐,连知更鸟儿也停止了歌唱。
谁知道呢?也许这一切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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